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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音有一次困惑地对我说:“妈妈是不是到更年期了?”
可奇怪的是,她从没有这样对我,和我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声细气,可能是因为她从心里没有把我看成是和西决、南音一样的孩子吧,想到这里我暗暗地叹了口气。
大家上车的时候,三婶脸上的怒气还是没有消退,三叔神色尴尬地笑道:“你看你,你至于吗,人家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,吓着人家……”
三婶大声地说:“小孩子就不应该骑着自行车满大街乱跑,出了事情算谁的?也不知道是什么父母,对自己家孩子不负责任,连点儿社会公德都没有!”
“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?”
三叔继续赔笑,“你看南音好好的,别那么大惊小怪的。”
“你脑子有问题啊!”
三婶的音量猛然提升了好几个八度,我清楚地看见身边的西决正在扣安全带的手被震得颤了一下,“我是担心南音么?你自己心里有没有点儿数啊?人家谁都像你一样肚子上有个还没拆线的伤口么?谁都像你一样有个打开过再关上的胃么?还硬要往那个自行车上凑,你还有那个本事吗?撞到了怎么办?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?你真以为这只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儿啊!
我求你了,你长点儿脑子行不行?”
一阵短暂的沉寂中,南音困惑地接了话,“妈妈,你不讲道理。”
可是那寂静还在持续着,三婶似乎没有要把苗头转向南音的意思,我诧异地转过头去看后座,发现三婶在发呆,紧跟着,转过身来抱紧了三叔的胳膊,把脸死死地贴在他肩膀上,压抑的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,三婶低声地、用力地说:“你把我吓死了,你知道么,你把我吓死了。”
南音迟疑地咬了咬大拇指,然后果断地把脸转到车窗外面,视线和我撞上了以后,我们悄悄地相视窃笑。
三叔神色更加尴尬地低下了头,轻轻拍着三婶的手背,悄声说:“你这是干什么?别吓着孩子们。”
“三叔,”
看着西决一直在前座默不做声,打圆场的人非得是我了,“你说你这次化险为夷,是不是该破点儿财请我们大家吃饭啊,等你伤口拆了线好不好?”
我笑道。
“好,当然,应该的。”
三叔几乎是感激地看了我一眼,随即对南音说,“到时候你把苏远智也叫来。”
三婶抬起了头,抹了一把眼泪,果断地说:“不准叫他。
看见他我就心烦。”
“好,”
三叔夸张地说,“不叫他,不叫。”
一边说,一边暗暗地给南音递眼色。
我转过头去,为了避免碰触到三叔的眼睛。
我遵守了诺言,在几天前告诉了他我那个时候不去念大学的原因。
三叔愣了半晌,脸上露出艰难忍受什么的表情,当时我后悔了,我想万一伤口上新缝的线裂开了可怎么办才好,正在这个时候三叔伸出手,对着我的脑袋重重地一拍,“三叔,你慢着点儿。”
我笑道。
他又从另一个侧面给了我的脑袋一下,“不怪你,东霓,要怪就得怪你的爸妈……”
言语间,他脸上浮起一种悠远的哀伤,像是在尽力眺望着什么人渐行渐远的背影。
从上车,到现在,西决没说过一句话。
他最近就是这么沉默寡言。
有一天三婶跟我说,她觉得西决脸上的某些表情越来越酷似我死去的二叔。
我嘴里答应着,心里暗暗地笑。
江薏下周就要起程,这就是西决变得如此安静的原因。
和他独处的时候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所以只能陪着他沉默。
我从墨镜下面偷眼看看他,他专注地望着挂在前反镜上的中国结,不知在想什么。
“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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