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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闱选拔向来都是靖国的大事,在靖国,哪怕是目不识丁的黎民百姓,何时要举行春闱,考几日都清清楚楚,这百年来太平安康,皇帝主张文治,朝野上下对待科举也越来越重视,参加州试考学的学子每年都有增加,但凡是家里有点积蓄的,就是请不起教书先生,也要送自家的孩子上私塾听先生授课,靖国注重平民文化,在刘家这一代小皇帝的治理下,达到了空前的盛况。
卫双行规划的时间很充裕,足够他们一路游山玩水的行到中京了,这一路从洛阳经过禹州,柳州,明州,嘉业州,再走北川到中京,官道入考的学子也越来越多,有的半道认识了,碰到志同道合的,便要成群结队的一路上京赶考,少年意气风发,气象一片大好。
卫双行一看就是少年模样,这一路上也有不学子上来搭讪,卫双行此行只为完成安锦清的遗愿,对仕途不甚热衷,因此就没了结交的意思,每日只在窝在车里,偶尔盯着安锦阳发呆,书也不看,武功也不修炼了。
卫双行看了眼正给哄着安澈入睡的安锦阳,再瞧了眼除了吃就只知道睡的安澈,探手拉过安锦阳,皱皱眉道,“过来休息。”
安澈再好养,那也是不足岁的小婴儿,吃喝拉撒全凭喜怒,不分昼夜,时不时就要哭闹一番,旺财年纪大睡得沉,安澈哭起来跟猫叫一般不亮堂,旺财晚上睡死过去,就听不见孩子哭闹,两三次以后,安锦阳就不愿意了,歇息的时候总要带上安澈,三五天下来,安锦阳没睡过一个好觉,现下眼睛都带了青痕了。
卫双行仔细瞧了瞧,皱眉哼了一声,“孩子丢给旺财带,正好,他哭够了,就消停了。”
安锦阳拿过小毯子仔细给安澈盖好,这孩子白天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睡惯了,时间一长,晚上睡安稳的床倒睡不舒坦,总要哭闹折腾几回,非要人抱起来走走摇摇,才肯呜咽着睡去,安锦阳一整夜要起来五六回,加上整夜都提着神经,就休息不好,可这孩子现在快周岁了,眉眼越长越开,和卫双行相似的五官也越来越明显,安锦阳看在眼里,更想照顾得无微不至。
他本就年长安锦清七八岁,这时候看着襁褓裹着的小婴儿,隐隐觉得,四弟小时候他若是也能这般照顾他,也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。
安锦阳看着卫双行,反手拉住卫双行的手,好一会儿才开口问,“四弟,你是不是……不喜欢宝宝……是因为红缨么?”
安锦阳问的时候心里有些犹豫,卫双行做得很好,没有任何不耐烦,该注意的地方,都注意到了,可除非必要,他是看也不曾多看这孩子一眼,抱也不会多抱上一刻的。
虽然他没说,可这些随意的举动,到底是缺了些对孩子的亲热亲近之情,这大半年来,卫双行对安澈的态度和最初并没什么区别,神情淡淡,饿了给饭,病了给医,照顾周到,可就是说不出的疏离怪异,看起来养的不是自己的儿子,倒像是养了个随意捡来的小宠物一般。
安锦阳想到此心头一动,拉住卫双行的手,压低声音急急道,”
四弟你是不是怀疑宝宝不是你的儿子?四弟你误会了,宝宝确实是你的儿子,当时我偶然得见红缨要去打胎,便想法子把孩子保下来了,也暗中派人查过,确实是你的孩子……”
安锦阳见卫双行愣住,以为他不信,心里就有些着急,想着那红缨确实不配为妻,心里叹口气,拇指在卫双行手背上轻轻摩挲,柔声安抚道,“红缨确实不好,宝宝却没什么错,大哥看着这孩子乖巧得很,眉眼也长得像极了你,定然不会错的。”
卫双行愣了好一会儿,卫双行对婴儿小孩之类的实在没什么相处的经验,谈不上喜欢不喜欢,而且安澈是安锦清和孩子,和他卫双行没什么关系,他要是能生出父子之情就怪了,是以卫双行虽然一直把这个孩子好吃好喝的养着,但比起正常的父亲,到底有些不同。
他对待安澈亲近喜爱的程度还比不上旺财和安锦阳,卫双行自己没发现,倒被安锦阳看出来了。
卫双行看着正一脸柔色看着安澈的安锦阳,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,顺手抓了把安锦阳的头发随意把玩,瞧都没朝安澈那边瞧一眼,神色有些漫不经心,好一会儿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朝安锦阳道,“安澈是安锦清的孩子,不是我卫双行的。”
他没有孩子,若是有,除非安锦阳能给他生,否则,不要也罢。
卫双行说的是卫,不是安,这对安锦阳来说简直跟胡言乱语没区别了。
卫双行说完也不看安锦阳是什么神色,眼眸一深,拉过安锦阳顺势就压了上去,两人交叠而卧,发丝凌乱交缠在一起,密切得让人心里发疼,卫双行一言不发地压着吻安锦阳,先只是浅尝辄止,后来便如同发情的野兽一般,开始蛮横粗暴地掠夺安锦阳口腔里的空气,像是要啃食人入骨一般,卫双行紧紧盯着安锦阳,但凡他稍稍挣扎,换回来的,必定是更野蛮的亲吻和啃咬,凶狠强硬得让安锦阳觉得,只要他轻轻一敲,卫双行眼里那层黑不见底的情绪就能碎掉,安锦阳心里狠狠一疼,反手抱住卫双行,也顾不得现在正是泱泱白日,顾不得外面路上行人来往,顾不得马车里还睡着个小婴孩儿,只双手紧紧环抱着卫双行,唇舌温柔地安抚身上这头雄狮,他不明白原因,但身上的人不快乐了,似乎正压抑着什么。
安锦阳顺从又带着蜜意安抚的回应果然让卫双行心里顺了很多,卫双行身体放松下来,静静看着脸色潮红的安锦阳好一会儿,眼里的风暴时隐时现,半响才哑声问,“锦阳,你因为自己没有孩子,寄情在安澈身上,才对他这般好的?”
安澈有些地方长得像卫双行,有的地方,长得像安锦阳,这是旺财说的,孩子越大越明显。
卫双行的十指紧紧和安锦阳的扣在一起,问这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滑动,嘴張了又合,他最想问的话其实都压在喉咙里,心尖上,在心里搅合了大半年,跟藏跟拔不掉的针一般,安锦阳对安澈越好,那念头便要冒出来戳几下,安锦阳看着安澈的时候,卫双行就看着安锦阳,安锦阳每一个似是遗憾,似是喜悦,似是疼爱的,似是复杂难明的表情,他都一一看在眼里,心里不住蔓延的念头就会出来翻滚沸腾一番,他须得好好克制,才能控制住自己别做出些后悔莫及的事。
你抱着这般软儒讨喜的小婴孩儿,莫名失神的时候,心里可曾后悔过。
你听着别的少年眉飞色舞地说洞房花烛夜,怔忪难言的时候,可曾后悔过。
你想着父母亲人,看着回路发呆的时候,可曾后悔过。
这些话,卫双行没问出口。
从有安澈到如今,足足十个月了。
安锦阳还未回答,卫双行突然没信心了,他对自己没了信心,他不知道,倘若安锦阳确实是因为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心有遗憾,他能不能忍得住不让安锦阳去找女人生子。
他在皇陵的时候曾在心里发过誓,就是安锦阳后悔了,他也不会放手,可这月半以来,他确实是想过那等疯狂的念头,给安锦阳找个女人,等那个女人生下安锦阳的孩子,便把她杀了。
这念头太疯狂,不过却只是开始开始而已。
卫双行到禹州的时候,便接到了王行从洛阳快马追来的书信,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在他们出门这六个月的时间,安府出的所有事。
安锦文掌管安府的期间,洛阳地动,郡守方同收购粮食拯救洛阳,安锦文仗着母亲高氏乃中京尚书之女,不但不开仓放粮,反倒是暗地里高价收购粮食,囤积粮食银钱。
三月前洛阳稍定,安锦文便伙同白氏安父,倒买倒卖,正值春季青黄不接的时日,高价抛售粮食,哄抬物价,交易买卖之大,足足垄断了整个郑州的粮钱,赚得锅满盆满。
可树大招风,不过三个月的时间,安府便彻底垮了,那方同和柳清本就对拿灾难发财的奸商深痛恶绝,手里拿捏到了确凿的证据,安了个奸商害民之罪,把安府众人关进府衙牢房了。
除了安锦阳卫双行外,安府只有一干仆人妇孺幸免于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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