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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有什么证据?”
“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?哪里还需要什么证据?”
“这是你的臆想。”
张希妙一字一句地说道“六郎,你现在这副样子,为什么不照照镜子,你真的还需要人用阴谋陷害吗?你已经生不如死了。”
“哈哈哈,你真是疯了,我哪里……”
安乐公本想继续训斥,可听到妻子的那句话后,他下意识地将眼光扫向身边的铜镜,一时间呆住了。
镜子中的这个人,衣衫不整,披头散发,面容消瘦,以致于颧骨高高鼓起,脸色苍白,又好似幽灵一般空虚,加上那双红浊的眼睛,简直像是索命的怪物。
这是自己吗?安乐公认不出,也不愿意承认,继而连忙背过身子,喃喃道“有人给我下了毒,肯定有人下了毒……”
然后又大梦初醒般放声大叫道,“有贼子!
快抓住他——”
“啪”
的一声,安乐公的声音被打断了。
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,张希妙抬着手掌并没有收回。
张希妙悲哀地看着安乐公,珍珠般的眼泪正颗颗滚落,虽然她想竭力控制声音的平静,可身子却止不住地颤抖“六郎,你清醒点……你这样下去,对得起大汉的列祖列宗吗?又对得起你大兄吗……”
安乐公好像有些懂了,他立起身,也用同等悲哀的眼神,回应着自己的妻子,整个人也从歇斯底里的状态恢复过来,他轻声说道“原来,是你下了毒……”
然后他落寞得笑了笑,向前靠近几步,低低问道“你也受不了了,要弃我而去了,对不对?”
他双手扶上了希妙的肩膀,如铁钳般迫使她退后几步,再继续问道“当年在成都,其实都是我的错,对不对?”
说到这,希妙靠到了墙壁上,而刘恂终于忍耐不住,近乎咆哮道“其实在那天,该死的是我,对不对?!”
当感情如烈火般不可思议地爆发,理智就只会成为助长火势的柴薪。
空前的愤怒与暴力在此时主宰了安乐公,让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件念头就是对着什么发狂和报复。
在这个过程中,他没有意识,只有一种宣泄的畅快。
就如同在秋决刑场上的犯人,终于等到了一刀干脆利落的枭首,人世间多年挤压的痛苦和抑郁,都在此时一扫而空。
而当安乐公恢复理智,逐渐醒转的时候,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呆住了。
张希妙昏倒在床榻上,双目紧闭,嘴唇苍白,而她原本隆起的腹部,此时已经变得平坦了,猩红的鲜血正从染红的衣裙间滴落,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洼,血洼中还有一团不辨形状的肉块。
刘恂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。
正月的晌午静悄悄的,远处传来了脚步声,那是听到不对的行女和随之赶来的刘羡。
刘恂感到全身如虚脱了一般,没有一丝力气。
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众人,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,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犯下这种可怕的错误。
这是幻觉吗?这是噩梦吗?安乐公此时想唤回施暴时的愤怒,好让他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,可结果却是一无所有,更让他觉得恐慌。
这种恐慌像是要吞吃刘恂的妖魔,无处不在地包裹着他。
当脚步声就要接近房门时,刘恂再也忍受不了了,他感觉到自己空前的可笑,可他也必须可笑下去。
于是他唰得跳出窗户,逃避进树林的阴影里,而后一刻也不停地往外奔跑。
而在他仓皇背影之后,正是刘羡悲恸的哀哭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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