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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,鬼节。
在这一天,传说中的各家各户的死去的亡魂都将回来看看,顺便带走一些他们子孙后代给他们准备的在那个世界的花销,他们一年大概有两三次这样的时候,生日忌日再加上这天,朱家村每年到这一天,处处香烟缭绕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沉肃穆的味道。
老天也暂时收起了那无比的热能,太阳今天休假,天气难得的凉爽。
朱奇站在他家的屋檐下,看见父亲点燃了那几堆黄色的幂纸,那是给各个时期去世人们的,朱奇看见了最边上那堆份量最少的,淡淡的黑烟袅袅上升,那是给他印象甚是模糊的母亲的,而别的祖辈,则只是一个名号,他一无所知,祖上皆是平民,没有传奇。
他习惯了没有母爱,回为没有,所以他经常遐想,自己的母亲是何等慈爱,对他是如何关怀,偶尔也会感到可能她并没那么疼爱自己,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一不好想法,少年的世界由少年自己创造,他失去的他就会用自己的想像加倍弥补。
并说服这一切无比真实!
这时,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些黑色的灰烬忽然旋转起来,加快了上升的节奏,像是受到了外力作用,他后退了几步,看见自己早上洗过的衣服在微微晃动,他和父亲的衣服裤子和内裤,整个夏天的‘老三样’,父亲好像嘴里在说着一些什么,脸色好似有些紧张,最后终于尘埃落定,父亲看了朱奇一眼,朱奇明白,他走过去,面对着那几堆灰烬跪下,磕了三个头,子豪脸色缓和了些,他拍拍儿子的肩,“你去妈妈坟上看看,把长得深的草割掉一些,我要出去放网了,”
朱家村的渔民捕鱼主要靠渔网,一种是泡网,一种是流网。
前者一般是头天傍晚放在河里,第二天早上再去收回,看有没有倒霉鱼儿被网挂住,这是守株待兔型的;第二种是主动出击型的,人在小船上,一手用篙竿驾船,一手放网,那渔网搭在一根小棍上,船向反方向行驶,渔网就自动一一进入河中,然后顺水漂流一段航程,就开始收网。
朱奇经常在岸边看他父亲工作,一叶扁舟在河面上往返来回,很有古诗韵味,那场景让朱奇有些神往。
他看着父亲出了门,就拿着一把刀向鹅公山上走去。
一条发白的乡村小路,弯弯曲曲地伸向鹅公山顶,这条路,记录了他父亲当年的荣耀,他时常想到那样场景,一个男人,挑着重担,在崎岖的山道上前行,汗浸衣衫,再滴落山道,他挑的是什么呢?不是作肥料的大粪,或是人的荣光人的希望人的尊严,朱奇后来知道了有国人攀登上珠峰,他老是不服气,他认为那不算真正征服,有能耐你挑上一担大粪试试。
他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他妈妈的坟头,这座山上,有茂密的大树,有碧绿的庄稼,其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土坟,错落有致,也带一点阴森,朱奇不怕,他有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,如果这世上真有超自然的力量,他妈在这里会保佑他,他们家日子过的很紧,他一直渴望有一天奇迹出现,在哪里能发现一个宝藏,得到一大堆金币,他父亲能在河里捕到一条有魔力的神鱼,一条金鱼,哦,金鱼是捕到过的,那不算。
妈妈的坟还是很大很是气派,爸爸当年借了很多的债,把她的后事办得很是风光,爸爸是不是有点愧疚呢?朱奇不由得想起了秀珍阿姨。
像是一只凤凰飞进了老鼠洞,秀珍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朱家村。
秀珍的父亲王铁匠是河对岸倒插门过来的,他和秀珍的母亲都是平凡不过的乡下人,实际上秀珍小时候也并不出众,就是朱家村众多丑小鸭中的一个,不过造物主自有他神奇的一面,再加上年轻姑娘那无法阻挡的勃勃生机,在她十八岁后脱胎换骨,变成了一个惊艳四方的美人,那时的子民正读高三,在沉重的高考压力下,也酸模酸样的吟诵道:“王家有女初长成,一扭腰肢动四方。”
可是秀珍的美是清纯的秀丽,不是狐媚的魅惑。
子民描写的并不准确,所以他高考差了八分就不足为奇了。
朱奇有一次随父亲去过城里,见识过衣着光鲜的城市女人,他发觉把秀珍阿姨放在城里,一样会光彩夺目鹤立鸡群,但朱家村的女人不同,那天他去他大伯家收鱼钱,到他伯娘家门口,看见那女人*着上身,浑若无事地在坝子中央,整理着刚收回的玉米,他脸红了,他看见了那松弛的皮肉,干瘪的胸脯如过季的茄子一样,已经严重下垂,再加上蓬松的乱发,让他觉得她就像个巫婆一样让人恐惧和害怕。
他一瞬间猛地想起了自己的娘,马上又掉开这个念头,他不敢想像母亲也是这副模样,他匆匆逃离现场,心中苦痛。
是秀珍阿姨换回了女人在他心目中的美好形像。
秀珍身材高挑挺拔,凹凸有致,不像别的女人因为经常从事体力活而躬身驼背,并不是说好就好吃懒做,事实上她非常勤快,什么活都会干,朱奇听到村民们说过,她和父亲差一点就成了一对,不知为什么后来又嫁给了支书的公子,朱奇非常惋惜,觉得秀珍要是自己的妈妈的话,自己就会因为遗传长得好看得多,在他看来,长得乖巧一些,自己将来的路就会平坦好多。
甚至有时他觉得阿姨不是这尘世中人,她只是仙灵下凡惊鸿一瞥,来去无踪,如果她有一天归去,不会留下任何痕迹,所以她结婚那么多年,也没孩子,好像也证明这点。
可是父亲和阿姨成了,未必会有自己,那时自己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形式存在呢?不一定能成为人了,是羊吗?不定期被人挤奶剪毛,不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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