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阴冷,潮湿,混杂着腐败与福尔马林——不,是某种更原始、更刺鼻的草药与尸臭混合的气味,钻入鼻腔,让林琛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。
大理寺的停尸房,堪比人间鬼蜮。
烛火昏昧,勉强照亮几张破旧的停尸板,以及墙角边那一排排令人毛骨悚然的陶瓮,里面浸泡着形态各异的死胎,据说是历代仵作用来练习手艺和研究死因的“秘藏”
。
狄仁杰那袭象征着权势与威严的紫袍,几乎是无声无息地扫过高高的门槛,如同暗夜里悄然降临的判官。
他甫一踏入,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便精准地锁定了停尸房中央的景象。
林琛正全神贯注,冰凉的银针在他稳健的手中,轻巧而精准地刺入一具刚从水中捞起的浮尸喉骨缝隙。
他试图寻找现代法医知识中断裂的舌骨痕迹,或是毒物残留的细微变色。
“放肆!”
一声苍老而愤怒的咆哮炸响,打破了死寂。
老仵作陈五干瘦的身躯气得发抖,手中那根打磨得油光水滑的藤杖,狠狠砸向林琛操作的解剖台边缘,震得台上的尸体都微微一颤。
“《唐律疏议·杂律》明令:‘诸监临主守,于所监守内,不得毁人尸首’!
剖尸验骨乃大不敬,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,竟敢在大理寺公然违逆国法!”
陈五的声音还在阴森的停尸房里回荡,下一瞬,凄厉的破风声陡然响起!
嗤!
一道雪亮的刀光如毒蛇吐信,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。
陈五的咆哮戛然而止,那颗花白头发的头颅带着惊愕与不甘的表情,骨碌碌滚落在地,最终撞在一个半人高的陶瓮上,溅起浑浊的液体。
瓮中那个蜷缩的胎儿标本,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惊动,微微晃动了一下。
血雾弥漫开来,浓重的腥气瞬间压过了原有的尸臭。
几名身着玄甲、腰佩横刀的金吾卫甲士,面无表情地闯了进来,冰冷的刀锋已经横在了林琛的颈侧,那金属的寒意激得他皮肤一阵战栗。
为首的校尉眼神冷厉如刀:“东宫昨夜失踪一名药人,为何会死在你大理寺的停尸台上?说!”
半炷香前,剧烈的呛咳将林琛从无边黑暗中唤醒。
他猛地睁眼,发现自己竟半身浸泡在一个冰冷、粘稠的陶瓮里,四周是更多奇形怪状的胎儿标本。
左手腕处,一个从未见过的刺青图案——形似“天授元年”
四个古篆字——正灼灼发烫,仿佛有生命般搏动。
视线边缘,第七个陶瓮里那个保存异常完好的胎儿,竟似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珠,细瘦的指间,似乎缠绕着一角泛黄的、画着诡异图案的残页……《推背图》?
混乱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:明亮的现代解剖室,无影灯下那具女尸耳后异常清晰的朱砂痣,她手机屏幕最后定格的页面赫然是《唐律疏议》的电子版……
刺耳的刹车声,挡风玻璃上瞬间绽开的蛛网裂痕,以及裂痕中心那用鲜血写下的四个大字——“显庆四年”
!
然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撞击和彻底的黑暗……
“回……回禀军爷,”
林琛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身体的不适,迅速进入工作状态,指尖点向尸体喉咙处一小块不起眼的紫绀色斑点,“此人并非死于溺水。
初步判断,死亡时间约在子时三刻左右。
死因系中毒,毒发后被人以特殊手法扭断颈椎骨,造成瞬间毙命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冷静得不像一个刚目睹杀戮、身陷囹圄的人:“死者口鼻无泡沫,肺部无充水,指甲缝干净,并非典型溺亡特征。
关键在于喉间这处紫斑,以及他胃内容物中残留的淡淡屠苏酒气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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