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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眼中凝起惑人的笑意,尤似当年小慈安寺厢房榻上,下颌在他指尖轻轻蹭过,“会不会崔思行着人跟着妾,这会见妾遭难,回去搬人手了?”
按宋琅的想法,今夜在这处嚼花啃蕊撕碎了她,弄死她也无人知晓,留她口气她也不敢声张,总能将一股陈年恶气给出了。
但眼下妇人两三句话,一下击得他泄了精神。
尤其是这一幅旧时算计他的面目,美则美矣,却如毒蛇缠身吐信,让他背生冷汗。
偏妇人还在问,“宋公子,确定今夜之后,再不走夜路,再不游戏人间了?”
是啊,崔慎那样的人,恨不得将她供在神龛上的人,就算当真争吵,也不会放她这个时候孤身出来。
这日欺辱这妇人,来日明面上崔慎对他做不了什么,但鬼知道他何时动阴招。
宋琅鼻梁牙齿间尤似弥漫起当年的痛楚,周身更似浸身在骊山的湖水中。
而周遭纨绔和奴仆,多来也识得面前这张国色天香的脸。
司徒府是她母家,御史府是她夫家,原本已经放权退至二线的韦济业,今年三月开始竟又受重用,为天子奔走于人前,如今更在天子榻畔侍奉。
这等人家的女儿,他们起了贼心,却壮不出贼胆。
一时间,随着宋琅面色的溃败,都扭头扶额叹气。
宋琅往地上淬了一口,“崔夫人赶紧回家去吧,也就遇见吾等这般心肠纯直之人,一会再出来人可保不齐会怎样!”
说着甩开她的手,领人骂骂咧咧走了。
韦玉絜低眉看自己掌心,上头残留着烧伤的皮渣腐肉,和方才男人的气味。
于是她找了家客栈,要了间上房。
没带银子出来,她拨了个手镯给掌柜。
掌柜识货,根本不敢接。
“我住一日,凡有人问,只作未见不知。”
韦玉絜话语落下,问过房号径直去了房间。
房中按照她的吩咐,送来浴桶热水,但她并未沐浴,就洗了一只手。
其实也无所谓脏不脏。
相比纨绔醉生梦死,她杀人放火,满手血腥,比他们脏多了。
不过是她感受刺痛,觉得自己还有人的感觉。
她的手伸在桶内,烫在水中,水雾缭绕,腾腾生气,她的头枕上臂膀,阖眼的间隙看见崔慎向她走来。
崔慎。
她爱他,有一部分缘故,是因为他是她生平救的第一个人。
她总是反复告诉自己,生命最初时,她的心也热腾腾发光,可以不顾性命救人。
她在浴桶边睡去,醒来时天微微亮,遂让小二给自己买来一些清热的药粉和退烧的药丸,还有一副文房四宝。
药粉洒在掌心伤口处,撕来布帛包扎好,药丸和水吞下。
伤口入水中,她有些发烧了。
但她眼下还要事要做,没法昏沉睡去。
她总是在浑噩和清醒中挣扎。
韦玉絜带上笔墨,去了城中东北角上的望月小楼。
这是当初天子赐个华阴的私宅,华阴入住小慈安寺后,爵位和财富都给了她。
守宅的就一位五十来岁的老管事,两个打扫庭院的嬷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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