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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从h城返程的飞机上,颜筱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世界一片黑暗粘稠,天空降落硕大的雨点,狂风大作,天际划过脉络分明的闪电,像是世界末日。
她就站在无处躲避的苍穹下,头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上,浑身都湿透了。
记不得自己遭遇了什么,总之记得要一直走一直走,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打着黑伞,行色匆匆似乎都看不见她,远处的人都看不清,只是一道油墨颜色,城市的大楼也黑黢黢,在雨中摇摇欲坠几点微光。
她光着脚穿过马路,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的熟悉面孔,是爸爸。
她跑过去叫他,他却仍然目不斜视地走着,仿佛什么也没听见。
渐渐地,和爸爸走在一起的人多了,都是她的亲人朋友,妈妈,聂初初,小佳……
都举着黑伞,往同一个方向走。
可是在这些人中,没有霍泽析。
她好害怕,她哀求地叫着每一个人,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,听见她,仿佛她并不存在。
她跟在后面,和他们走进一个园子,园子里挂着白花,放着沉重又扭曲的音乐……
她下意识想要逃避,绕过大堂,走向旁边安静的小房间。
屋内全是阴影,只有透过窗子的一束光线,颜筱隐约看见里面有一道人影,静静地站在阴影角。
背影挺拔熟悉,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,她分辨出是谁。
颜筱正要叫他,却倏地看见屋子还躺着一个人,身上盖着白布,风吹过布角,她看清那张脸。
她比谁都清楚,那是她自己,准确说,是她的尸体。
霍泽析就站在那里,和那具尸体待在一起,沉默的,颜色压抑而深沉。
无论怎么叫他,他都听不见,颜筱第一次感觉到心底深处的无力和绝望,哭得声嘶力竭,以至于到最后,她是被自己抽噎醒的。
一睁眼看见,是橙白色的光线,机舱内十分安静,只有偶尔的气流声和不远处的微微鼾声,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。
刚才的梦境过于真实,颜筱悲伤的情绪还没退潮,转头看向坐在左边的霍泽析,他安静靠在背椅上,睡得安稳。
真实的,就在她的身侧,在距地三万英尺的夜空。
从未有过的庆幸涌出心底,万事最好不过“虚惊一场”
。
无法抑制那种似乎得以重生的心情,颜筱突然紧紧抱住他胳膊。
霍泽析被她稍稍惊醒,习惯性地摸摸她的脸,不期然碰到湿意。
他坐起身看她,果然看见眼角泪痕。
没等他问,颜筱先开口:“我刚才梦见我死了……”
他沉吟片刻问:“吓坏了?”
“你们都看不见我,你站在我尸体旁边,很悲伤的样子,可是我叫你你都听不见……”
飞机遇上气流,有些颠簸。
霍泽析又合上眼睛,声音淡淡:“只是梦而已。”
是啊,还好,只是梦而已。
颜筱看向窗外,是让人恐惧的深不可测,漆黑里似乎有无数个粘稠的怪物。
大多数时候,人是害怕黑色的,害怕未知,害怕死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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