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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是沈玦的书斋,中间放一张花梨木乌漆平头案,上面搁着白瓷一枝瓶。
后边儿是檀木书架,卷轴、书册摆得一丝不苟,两边是托泥四腿方几,一个放泥金小香炉,一个放着一盆花儿。
沈玦是江南人,在京里摸爬打滚,愣是没沾上一点儿北边人的油气,骨子里还是精致细巧的雅,淡得像一幅山水文人画,大片留白,唯角落点缀几笔疏落的墨色,清清冷冷,透着一股仙气。
他高高下下地一点点摸寻,横波的影儿都没见着。
看来这屋子没有,他从另一道门出去,经过窄窄的甬道,进了另一间屋子。
这儿约莫是搁置杂物的,空地里放了许多百宝架,上头搁着许多物什。
夏侯潋走过去一一地看,有弩机、匕首、袖箭……沈玦还有收藏兵器的习惯?夏侯潋觉得稀奇,一转身,面前五步远的地方杵了一个人影儿,夏侯潋僵住了。
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?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。
夏侯潋掌心冒汗,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。
不对,这人应该是早就在这间屋子里头。
夏侯潋暗怪自己大意,慢慢往后退。
那人没有动弹,夏侯潋转身就跑,跑到门口,身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,那人没有追上来。
夏侯潋觉得奇怪,原地站了一会儿,又往回走。
那漆黑的人影儿依然站在墙边,半点都没有挪动,连姿势也不曾变。
夏侯潋大着胆子过去,凭着黯淡的光,那人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,广袖衣裙,白瓷面具,油亮的辫子。
是照夜。
夏侯潋:“……”
他返身查看百宝架上的物什,光线暗,方才没认出来,这些兵器竟全是他的手笔。
还有一个架子放了他的机关笔记、刀谱,还有他珍藏多年的春宫图册。
靠墙叠了许多箱笼,一水儿的云头铜栓。
夏侯潋挨个打开,里头全是他的衣物。
同一款式的黑色麻衣,整齐码在里头,叠得豆腐块儿似的。
除此之外,他的褂子、贴里,甚至还有裤头、汗巾子,样样都能找到。
这真是见了鬼了……沈玦什么毛病?专捡他的破烂?夏侯潋用手指勾出一条汗巾子,伸到鼻子底下闻了闻。
还他娘的洗过了。
如此看来,他的暗窟基本暴露了。
这些玩意儿原本都是搁在暗窟的,架子上的几张弩机和照夜原本在柳州暗窟,衣物有的是杭州的,有的是金陵的。
东厂追踪的本领真不是吹的,不知道唐十七那货怎么样了,该不会被东厂逮着了吧?
夏侯潋想了会儿,开始动手找横波。
沈府大门。
一辆白马素车缓缓勒停,沈问行把矮凳搁在车旁,沈玦从帘子里出来,踩着矮凳下车。
夜里风凉,他披着黑底流云披风,越发衬得面容苍白。
沈问行打着绛色纱灯走在前面,晕红的光照亮一截子路,像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胭脂。
沈玦踩着满地胭脂慢慢走,府里人少,静谧无声。
他的府邸不像北地人家的宅院,高墙厚瓦,古朴沉重,他还留着南人的习惯,南人的趣味,府邸初建的时候,特意关照匠人按照南边儿的园林打造,小桥流水,亭台水榭,务必要像江南山水一般秀丽精致。
但终究不常回来,宫里事多,常忙得脚不沾地,这处宅院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回来几次。
月色溶溶,庭院空空,像一个大水缸子,月光是缸子里的凉水,浸得人也冷了。
大半园子封着,草木森森,终是少了点儿活人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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