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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喔?你的错?”
年长男子哼笑一声,替自己斟了杯茶,一口口小心压着,“东商君既肯认错,我也不便再追究。
依着小阿姻的性子,若是躲,就一定躲得彻底,恐怕早早就离开扶桑了罢?你就由着她胡来,等她想清楚了,知道躲不掉了,自然就回来了——这一点,我不担心,我担心的是……”
他看了殷肆一眼,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深知之后话题的沉重,殷肆拱手言及其他,“前辈此番可是要留下执掌浮台大局?”
白驰笑了一下,道,未曾有此打算。
“可是眼下浮台……”
“浮台就像是一株巨大而茂盛的树,不停地抽吸着脚下泥土中的养分,可惜的是,本就是扎根于贫乏土壤中,哪里能支撑如此鲜活的树冠?等养分没有了,又来不及灌注新的补给,这棵树,终归是要枯萎死去的。”
苦笑出声,白驰声音中透着苦楚,“只是身为西参,我们不愿意看见它就这么一天天枯萎下去,一心想要寻到什么,粉饰这片郁郁葱葱。”
“前辈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若是小阿姻无法做这个决定,不如就由东商君来决断好了。”
浮台一直在枯萎。
枯萎的东西没有存在的必要。
听明白弦外之音的殷肆怔了怔,深深冲白驰鞠了一躬。
他本就是个行事狠绝之人,早知浮台气数将尽,若非因为是她心头大病才小心对待,想方设法令其苟延残喘;这些年反复思量,他甚至在海泽外城又辟新地,差人日夜引导,接纳穿过沙海的浮台流民。
“有些旅途,一旦开始了,就没有办法停下。
我很快就会离开。
接下来的事,就拜托东商君了——我回来过浮台,她若是得知这个消息,说不定会因想要见我而折返。”
“您不打算见见她吗?”
“想来我离开浮台也万年有余,说不想定然是假的。
只是,身为父亲的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她呢?我该用什么样的话告诉她,我们的家,她花尽心思去守护的浮台,早晚会化作黄沙淹没于沙海中呢?最先逃避责任的人,明明是我啊。”
白驰放下茶杯,面上有些尴尬,似乎在为父女不得相见而苦恼,“下一次回到扶桑,希望能够见到她:我走的时候,她才那么一点点大,总是抱着我的腿叫爹爹,喜欢浅色的漂亮裙子,喜欢吃玄苍烧的菜,受了委屈喜欢偷偷躲起来哭鼻子,最讨厌的东西是臭虫和……”
回忆着往事的先任西参君看他一眼,顺口还是说了出来,“……东商君。”
殷肆望了望屋顶,暗忖着究竟是何时就招惹上了那女人。
“一晃好些年,连玄苍都有了中意的女孩子,才觉察自己真的老了……也不知小阿姻如今是何模样,可还像从前一般,尽做些可笑的事情?”
微笑着低头,白驰的侧脸当真有着学不来的沧桑,环顾四下,姻姒的闺房早已不似当年布置的那番模样,捧在手心中的明珠女儿,终于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扶桑神魔口中那个他所不熟识的西参娘娘。
屋中一片静谧,两个男人同时为一个女人而沉默着。
“前辈可知诏德泉?”
殷肆忽而开口,提及之物着实叫人始料未及,“我父王临终有言,命我此生不得踏入诏德泉半步,只是十年前我陪阿姻为浮台寻水,未能遵守与父王的承诺私自前往,还害得玄苍吃尽苦头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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