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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夫之意,上党不能要!”
赵豹沉着脸,“无故之利,贪之大害也!”
“韩国信服赵国,如何无故之利了?”
孝成王不禁插了一句。
“此言差矣!”
赵豹以叔父之身,对孝成王毫不客气,“秦国断绝河外之道,显然是要逼韩国交出上党。
韩国明知秦之图谋,却偏偏将上党献于赵国,分明为移祸之计也!
秦服其劳而赵受其利,纵是赵国强大也未必稳妥,况乎赵国未必强于秦也,如何不是无故之利了?赵国若受上党,必然引秦国大举来攻,岂非引火烧身?一言以蔽之,上党是个火炭团,万不可中韩人之算计,受此招祸之地。”
“平阳君何其大谬也!”
随着一声响亮的指斥,一个玉冠束发的英挺年轻人从后排霍然站起,正是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。
其时赵奢已死多年,赵括承袭了马服君虚爵,寻常被人称为“马服子”
。
由于曾在宫中与当年的太子赵丹一起读书多年,孝成王对赵括分外赞赏,一即位便授赵括以职掌邯郸防卫的柱国将军。
论官职,柱国不是高位重臣,然则由于赵括承袭了马服君爵位,便成了封君大臣。
更兼赵括幼时大有才名,成年加冠后更是见识不凡,在赵国朝臣中已成了最是光彩照人的后起之秀。
当然,更根本处在于赵奢声望与孝成王之器重赞赏,赵括才得以位列高爵重臣之秘密朝会。
此时赵括一开口便咄咄逼人地指斥这位极其傲慢的王叔,大臣们一则振奋二则紧张,殿中鸦雀无声,连平原君也不禁瞪了赵括一眼,觉得赵括未免过分。
饶是如此,赵括旁若无人,侃侃高声道,“固国不以山河之险,失国不因四战之地。
先君武灵王时,赵无韩国上党,却胡服骑射拓地千里震慑天下。
唯其如此,赵弱赵强,赵存赵亡,固不在上党险地也,在国力也,在军力也,在朝野之气也!”
只这几句,大臣们眼睛便是一亮——不愧马服君之子,有胆气!
“接纳上党与否?根本处不在韩国图谋如何,而在赵国情势如何。”
赵括辞色凌厉,一泻直下,“若赵国无国力、无大军、无壮心,纵是韩国无图谋而拱手相送,赵国可能守得上党?若赵国有国力、有大军、有图霸王天下之雄心,纵是韩国不献上党,赵国亦当夺来,又何惧移祸之计哉!
今平阳君先自认赵弱,徒灭志气,而后视韩国献地为移祸之算,诚可笑也!
若以此说,上党归赵为韩国移祸,上党归秦莫非便是韩国依附虎狼?夫一弱韩,自忖险地难守,危难之际思大局,献地于同根之邦,图谋结盟抗秦,于情于理于道于义,何者有差?何独不见容于平阳君而中伤若此乎!”
平阳君怒不可遏,戟指大喝:“竖子无谋,大言误国!”
赵括哈哈大笑:“小言有谋,大言无谋,平阳君何其滑稽也!”
“竖子只说!
赵国抗得秦国么?”
“我便为平阳君一算。”
赵括掰着手指,“秦国大军五十余万,赵国大军也是五十余万;秦国人口千万左右,赵国人口也是千万左右;秦国仓廪有十年军粮可支,赵国仓廪也有十年军粮可支;秦国军资器械有多少,赵国也一般有多少,还多了林胡草原的数十万马匹牛羊,战马比秦国尚居优势;秦国有名将,赵国也有名将;秦国有能臣,赵国更有能臣;秦人尚武好战,赵人更是举国剽悍胡风。
平阳君但说,赵国哪一样抗不得秦国?”
“竖子误国!”
赵豹面色铁青,“邦国战阵,有如此算账么?”
赵括揶揄地笑了:“依平阳君之见,该当如何算法?抑或混沌不算,只猥琐避祸便了?”
赵豹嘴唇抽搐,一跺脚离席大步去了,走到殿口又骤然回身吼了一句:“竖子误国!”
殿中一时默然。
大臣们对赵括气走平阳君虽觉不妥,然而对赵括的一番道理却是不得不服。
就实而论,除了还没来得及推行第二次变法,赵国比秦国确实不差,赵括所数宗宗细目也绝无夸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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